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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2年6月初,朱晓娟接到邻居打来的电话,被告知家里的保姆抱走了一岁多的儿子程若麟,让她赶紧回家。
反应过来后,朱晓娟立即赶回去。家门口,围满了院子里的邻居,他们七嘴八舌地在说些什么。冲进家里,她发现保姆和儿子果然不见了。
一瞬间,朱晓娟感觉天塌了,压得她无法呼吸。她瘫坐在地上痛哭,嘴里喊着儿子的名字,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。
朱晓军和丈夫程小平辗转各地寻找爱子,一次次带着希望和期待去,一次次失望而归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1996年初她找到了儿子。她尽心尽力地抚养孩子,为了他舍弃了很多东西,终于将他培养成才。
然而,22年后,朱晓娟再次接到了一个令她心碎的电线多年的孩子不是亲生的,她的亲生儿子另有其人。
朱晓娟是重庆人,家里条件比较好。年轻漂亮的她在重庆某医院当护士,丈夫程小平是一名军官。
1991年,她生下儿子程若麟,两人把所有的爱倾注在他身上。孩子长得很可爱,旁人很羡慕她。
此时的朱晓娟,事业有成,家庭美满幸福,无疑是人生赢家。令她没想到的是,这份幸福很快被打破,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。
1992年,由于程小平和朱晓娟工作比较忙,没时间带孩子,父母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,两人商量着请一个保姆来照顾程若麟。
6月3日,程小平从劳务市场花钱请了一个叫“罗雪菊”的农村女子当保姆。她看起来很老实,照顾孩子也比较用心,平日里会抱着程若麟去附近转转,带他出去透透气。
6月10日,正在医院上班的朱晓娟接到邻居打来的电话,才知道罗雪菊趁着她和丈夫不在家,将程若麟拐走了。
她马不停蹄地打车回家,保姆带着儿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朱晓娟赶紧联系了程小平,让他回家和自己一起找人。
那个年代,劳务市场不像现在管理得这么严格,也没有监控设备。罗雪菊留下的信息是假的,她盗用了别人的身份,最重要的线索断了。
朱晓娟和程小平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寻找孩子,贴寻人启事、请媒体在报纸上发表相关信息。
对他们来说,孩子比什么都重要。他们放下工作,辗转多个省市寻找爱子。只要听说哪里有被拐的孩子,他们会第一时间赶往当地看那个孩子是不是程若麟。
每次朱晓娟和程小平抱着期待去,结果大失所望。这些孩子中,没有一个长得像程若麟的。即便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,却从未放弃寻找长子。
从1992年6月到1995年,朱晓娟夫妇花光了所有积蓄,父母的钱也被他们用完了。他们去了17个省市,花了20多万也没找到儿子。
程若麟失踪后,朱晓娟内心很自责,认为是自己疏忽了,才导致儿子被人拐走。“不知道儿子现在在哪里,有没有受苦,吃得住得好不好?”每每想到这些,她就十分心痛。
俗话说:念念不忘必有回响,或许是上天看到了朱晓娟夫妇的诚意,让他们不再遭受失子之痛。
兰考警方说他们最近一次解救拐卖儿童的行动中,解救了12个从四川被拐来的孩子。
其中,有一个孩子外形、年龄跟程若麟相似,他们给孩子取名“盼盼”,寓意是盼望孩子能早日回到亲生父母的怀抱。
兰考警方的话,令朱晓娟非常激动,连忙问:“警察同志,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?我能不能立马过来确认他是不是我儿子?”
民警理解朱晓娟寻子心切,但盼盼的身份需要进一步确认,告诉她:“盼盼在我们一个领导的家里养着,过得很好。这样吧,你先把你儿子的照片寄到兰考来,我们进行比对后再通知你要不要过来。”
虽然还不能确定盼盼是不是自己失踪了3年多的儿子,但让朱晓娟夫妇看到了一丝希望。他们第一时间去了邮局寄照片,剩下的只有焦急地等待。
那时候,通讯不发达,兰考警方数天后才收到照片。他们对比了盼盼和程若麟的长相,发现两人长得很像,但有些地方对不上。
于是,兰考警方通知朱晓娟夫妇过来一趟,让他们自己看看孩子,以及做亲子鉴定。
就这样,朱晓娟和程小平火急火燎地赶到兰考县。在当地领导家里,他们见到了盼盼。
第一眼,程小平便认定盼盼就是自己的儿子。不仅仅因为盼盼是他们寻找孩子以来最像儿子的一个,而且盼盼的眼神跟他对视的一瞬间,他发现与程若麟最后一次和自己对视时一模一样。
旁人都说:“你们还做什么亲子鉴定呀!盼盼跟朱晓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两人血型也一样,这是亲生的没跑了。”
同丈夫的激动、兴奋不一样,朱晓娟心里有些疑惑,她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不像自己的儿子。盼盼的耳朵很小,程若麟的耳朵很大,这一点对不上。
转念一想,已经过去了3年多,孩子长相有变化也是有可能的,她心中的不安少了几分。彻底让她打消顾虑的,是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出具的证明。
1995年12月11日,朱晓娟夫妇缴纳了1500元,通过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在当地做了亲子鉴定。
他们每天度日如年,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结果早一点出来。等了10多天后,程小平按捺不住了,给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打电话,询问鉴定结果。
河高院称:“第一次DNA鉴定,盼盼与你们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吻合。换句话说,从事实上可以认定盼盼是你们的小孩儿了。但实验室停电了,需要继续做第二次鉴定。”
1996年1月15日,河高院正式出了鉴定结果多米体育:程小平、朱晓娟与盼盼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。
原本坐在床上的他,大手一拍,笑着对朱晓娟说:“我跟你说,你相不相信世界上还有那种奇迹!小孩找到了!”
孩子找到了,身为母亲,朱晓娟也非常激动,甚至喜极而泣,心里的重担可以卸下了。
眼下,最重要的事情是到河南去把盼盼接回家。就这样,朱晓娟夫妇再次坐上了去河南的火车。
1月21日晚上,朱晓娟夫妇辞别照顾盼盼的兰考领导及其家属,带着孩子回了重庆。
在火车上,程小平一想到盼盼经过3次人贩子之手,以5900元的价格卖到兰考,期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,从未掉过眼泪的他落泪了,哽咽着对孩子说:“爸爸对不起你呀!”
朱晓娟以为一家人之后可以过安稳日子了,却没想到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,让她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,从巅峰跌落到谷底。
2018年1月的一天,朱晓娟的手机响了。一看是一个陌生人来电,她不打算接听。但那人没有放弃,打了好几次,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您好多米体育,我是《重庆晚报》的记者。嬢嬢,您家20多年前是不是丢过一个孩子?”
朱晓娟心里很疑惑,大儿子已经找回多年了,为什么还有媒体记者给自己打电话,难道他想采访自己?接下来的话,直接将她打入冰窖。
“阿姨,那孩子可能不是您亲生的。这段时间,四川南充媒体报道了一个保姆偷走雇主家孩子的事,现在想把孩子还给亲生父母的新闻。那人讲述的情况,跟您当年的高度相似。”
紧接着,记者向朱晓娟讲了一些细节。例如那保姆当年偷走孩子的同时,还偷了女主人的一双鞋。
朱晓娟彻底懵了,这些细节她从没有对别人提起过,别人不可能知道,除非她是当事人。她呆坐在沙发上,久久不能回神。
养了20多年的孩子,突然得知他不是自己亲生的,换谁也接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。况且,朱晓娟为了大儿子付出了太多。
相处中,她发现孩子有些叛逆,不是很听线年多,肯定不会是这样,朱晓娟心痛的同时又内疚。
哪个父母不想望子成龙,朱晓娟和程小平商议后,决定把小儿子交给父母抚养,他们自己全心全意的教导程俊齐。
2000年,朱晓娟获得了出国进修的机会。但考虑到自己出国后儿子没人管,加上家人也说:“如果你的事业发展了,可你的孩子废了,对你来说有啥意义?”最终,她放弃了进修。
她是一个要强的女性,之后没有再婚,独自抚养孩子们。对她来说,没有什么比将他们培养成才更重要的事儿了,他们就是自己的一切。
一个离异女性,要供养两个孩子,朱晓娟背负的压力常人难以想象。好在孩子们争气,大学毕业后都有了稳定的工作。程俊齐成了一名摄影师,在外地工作,有了自己的小家。
眼看着自己已经熬出头了,现在一通电话将她平静的生活打破,她无法接受。更让她震惊的事情,还在后面。
看了报纸上那孩子的照片,朱晓娟一眼就觉得这个叫刘金心的男孩儿是自己的孩子。刘金心的耳朵跟程若麟小时候一模一样,脸型、痣的位置也一样。
其实,她打心底里不愿再了解下去,她的内心很复杂和纠结。一方面,不想自己的生活被打破,也害怕自己的担忧成真。另一方面,自己不能永远不知道真相。
经过一番纠结,朱晓娟还是向重庆公安局物证中心提供了DNA。该机构还采集了程小平、程俊齐、刘金心几人的样本,进行比多米体育对。
2018年1月22日,鉴定结果表明:程小平、朱晓娟与程俊齐不是亲子关系,刘金心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。它犹如晴天霹雳,霹得朱晓娟和程小平体无完肤。与他们一样非常震惊的,还有刘金心。
2月,在重庆警方的安排下,朱晓娟和刘金心见面了。两人表现得很淡定,只是望着对方笑了笑,没有拥抱,也没有痛哭。
朱晓娟看着眼前这个矮小、瘦弱、眼睛没有神,还有不少白头发,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孩子,内心五味杂陈。有心痛和自责,也有愤怒,她恨那个保姆“养废了自己的儿子”。
事实上,程小平当年雇佣的保姆叫何小平,四川南充人。她去程家当保姆前就已经结婚了,还曾生下两个儿子。不幸的是,孩子全都夭折,她也无法再生育。
村里封建迷信的老人对她说:“妹娃儿,你的八字太大了,带不起,你要捡个娃儿来‘压长’。”何小平与家人信以为真,打定主意要去抱一个孩子回来。
1992年,舅妈帮何小平弄了一张假的身份证,她拿着去了重庆找工作。她恰好被程小平挑中,去了程家当保姆。
一见到程若麟,何小平就觉得这孩子真讨人喜欢,心中升起了一个邪念。几天后,她发现程小平和朱晓娟工作很忙,偷偷寻找机会拐走只有一岁零三个月的程若麟。
6月10日,何小平等来了机会,趁雇主不在家抱走了程若麟,将孩子带回了南充老家。
她给程若麟取名“刘金心”,和她其中一个夭折的孩子的名字一样。她拐了孩子回来,却不对他负责。
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,何小平的丈夫经常打骂刘金心,她自己也不怎么管他,甚至好几年不在家照顾他。
从小,刘金心就生活在农村,爹不疼娘不爱,从来没有过过一次生日,身体瘦弱,内心十分渴望母爱。
初二那年,他辍学了的,开始打工。没有学历,也没有技术,以至于他一直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。
后来,刘金心谈了一个女朋友。两人到了谈婚论嫁地步,却因为他拿不出彩礼而分手。种种打击,令他患上了抑郁症,头发早早变白。
2018年1月初,何小平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被拐43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亲人,他的老母亲一直在等他回家,心里有所触动。所以,她选择说出真相。
“如果我不出面,他父母肯定一辈子找死都找不到。只有我出面,这个娃儿他父母才找得到。”
何小平如是说道,似乎自己找媒体说出真相是做了一件好事儿,而不是弥补她给朱晓娟、程俊齐等人以及刘金心带来的伤害,弥补当年自己的过错。
他无法接受残忍的真相,原本以为是母亲的人,最后变成让自己人生被改写、遭受磨难和不公的元凶。
“亲戚是假的,什么表兄表弟是假的,其实最假的是我,我才是假的!”刘金心当天辞了职,在出租屋里喝了三天酒,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切。
在朱晓娟看来,何小平不是真心悔过,而是想把“包袱”丢了,才会“帮”刘金心寻找亲生父母。
何多米体育小平前两年以刘金心的名义在南充买了一套房,首付花了10多万。当刘金心和朱晓娟一家相认后,她特意让他去讨好朱晓娟及其家人。
她表示:朱晓娟是刘金心的亲生母亲,理应帮他分担一下房贷。除此之外,她多次叮嘱刘金心:“你外婆年龄那么大了,你得去照顾照顾她,以后外婆不在了,她的房子怎么办,你要先下手为强!”
何小平的真实用意,暴露了。不过,她再怎么对刘金心不好,后者还是很维护她。
在刘金心看来,虽然何小平多年来对自己不好,但她毕竟养了他这么多年,对她还是有一定的感情。
因此,当朱晓娟想追究何小平刑事责任的时候,刘金心不惜以“断绝母子关系”的方式逼她放弃。
尽管朱晓娟不追究何小平拐走孩子的责任,她还是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,被警方监视居住。
对于程俊齐,刘金心非常羡慕,认为他比自己幸运。一下子多出来一个母亲和很多家人,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。他只好一个人住在南充,有空去看看何小平。
如果不是那份报告,她不会停止寻找程若麟,也不会养错孩子,说不定程俊齐也找到了亲生父母。
她认为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是河高院,所以起诉了该机构,要求它赔偿290余万元。目前,此案还在审理当中。
由于何小平的封建迷信和一己私利,改变了好几个人的命运。其中受伤害最大的是程俊齐和刘金心,谁该对他们被改写的人生负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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